第323章 观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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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23章观众
顾为经心中一动。
他静静的听着酒井小姐讲述着她父亲的故事。
这是世界上任何一个艺术报刊里都不会记载的东西，酒井教授人生中的至暗时刻。
在酒井胜子叙述里，没有圆滚滚笑呵呵的亚洲最顶级大艺术家，只有一个焦躁的年轻人和一颗破碎而绝望的心。
他没有经历过酒井大叔类似的际遇。
但顾为经还是可以想象一二，那究竟是什么样的场面。
类似的事情，在艺术行业三天两头都在发生。
新闻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相似的报道。
甚至有人说，每一个大艺术家的人生中，都会遇上一两个自杀的朋友。
他想象着在那个胜子还没有出生的时候，在那座大坂的小画室里，一个年轻的画家抱着一盆炭火，独自面对着空白的画布。
“我外公说，西班牙是个自由的国度，她可以选择爱情。但既然她选择了跟一个黄皮肤的鞑靼人结婚，就要和她原本的包包、口红、奔驰小车说再见。她在丈夫和父亲的期望之间选择了前者，就应该管她的丈夫要这些东西，而不是父亲。”
而是宛如仰光的阴天一样沉沉闷闷的，似乎颜料调的饱和度太低，灰的让人喘不过气来。
“是啊，她其实心里是个很温柔的人，她是个很好的妈妈，也是个很好的妻子。我能感受到，我爸爸这一辈子都离不开她了。”
此时由他们的女儿亲自复述起来，顾为经几近有身临其境的错觉。
像是某种暗喻和反差。
顾为经对刻薄尖酸的酒井太太，印象其实很一般，可他也觉得脑海中想象的那一幕酷极了，美的不可思议，简直像是歌剧舞台上才会发生的对话。
两周后，经纪人带着大田艺廊的解约通知敲响了工作室的大门，面带虚假的不好意思，递过来了合同让他签字。
因此。
总会尽力的扑腾一下的。
所以他决定去死。
他猜到了这件事的发展。
顾为经觉得他确实把握不住酒井夫妇这对“神仙”眷侣的脑回路。
“我也会做你唯一的观众。”
这样的反差实在太大。
那并不只是因为，酒井大叔曾经外表是个英俊的瘦小伙。
“我妈妈说，她是个做出决定就不愿意回头的人，她不会低头去找老爸哭着鼻子说她错误的嫁给了一个错误的男人。反正你死了，我也会跟着你跳下去。而她又是一个天主教徒，在她的宗教信仰之中，自杀的人会永坠地狱，不得解脱，所以请酒井先生帮她一个忙——”
他依然带着眼罩，反而更好的能想象酒井小姐话语所描绘出的那个场景。
留给他的只有阴郁的死灰。
然而生命的终结时。
所以顾为经难以抑制的在脑海中浮现出一张画卷。
酒井小姐握住顾为经的手，十指交叉：“妈妈把他牵到未完工的楼顶。她对我爸说，烧炭自杀有抢救回来的可能性，死的不爽利。我很爱你，然而我真的很累了，不愿意一边拼命的工作，一边守在病房外惶恐不安等待医生抢救自己的丈夫。”
墙上的日历一天又一天的被撕下，似是一声响似一声的丧钟。
“呃……”
酒井胜子莞尔一笑。
酒井胜子反而愣了一下：“那倒没有，我妈妈那时简直要气疯了，她后来说，老娘辛辛苦苦的要养一个男人，结果突然撞见他就这样蔫哒哒的决定去死，换谁来能不生气呢？她冲上去抡圆了就啪啪抽了我爸两个耳光。”
酒井大叔也真的曾经拜伦过。
“嗯？”
“但我真的很爱你，所以如果你做好了准备，我愿意陪你一起走完人生的最后一程。这里有十七层，五十米高，摔下去死亡的概率是100%，只是一刹那的事情。”
酒井胜子说道：“只是她觉得我爸爸那段时间整天魂不守舍的，有点担心，所以请了假想要带他一起去看电影。推门而入的时候，正好看见放在敞开柜子里还没收好的炭盆，以及一边痛哭，一边写遗书的我爸。她冲了过去——”
他失去了作画的魔法，也失去了掌握命运的能力。
解约终止的决定是大田艺廊高层决定的，就算对方画出一朵花来打动了经纪人也没啥作用。
她赤着脚站在悬崖边，衣角被风吹的飘然欲飞，整个人说着深情
而决绝的话。
顾为经点点头插嘴。
这种被画廊放弃的年轻画家接到解约通知时，总是会想出各种办法再挣扎一下，就像好不容易看到一角外界花花世界的广阔天空的青蛙，被重新丢回井底以前。
他劈手夺过了酒井一成手中的合同。
“对，他们结婚这么多年中只动过一次手，就是我妈给了我爸这两个耳光，打非常的用力，她手指上的婚戒的突起把我爸的脸都划了一个很深的口子，流了不少血。到现在仔细看，他脸上都有一道非常浅的印子。”
“然后就酒井大叔给打清醒啦。”
《春逝》是一首拜伦描写他被爱人所抛弃的名诗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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